【新快】镜中9
9.
一段冗长的沉默在新一提出问题后在镜子前铺开，延伸向镜子的两面。
新一始终看着快斗的眼睛，快斗没有避开。
视线的交汇像开在高速路不同方向车道的两辆车，擦家而过，竟没有碰撞出半点火花。比之前的刻意躲闪更令新一难以琢磨，犹如石沉大海、深水无声。
快斗是魔术师，他越是冷静，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结局就越是无从料想。光是这么对视着，新一的心便凉了一截。好似已经确定了得不到正确答案，又想是答案完全会在他的意料之外，全然颠覆他的想象。
果如新一所料，快斗一偏头，笑容自唇角开始绽开。
「您是在审问我吗？警察叔叔。」他又用了同样的称谓，戏谑藏在扬起的尾音里。
未出具相应的证明，哪怕新一端出自己的警察证，也没有审问快斗的资格。何况对方是在镜子里的人，就算穿回过去的时间线，17岁的他不过是个爱玩侦探游戏的高中生，更加没有这份权力。
快斗是抓准了自己奈何不了他啊……新一无奈，但快斗的反应不在他意料之外。这个狡猾的小家伙倒是合他的胃口，如一道难解的题。
多久没有遇到这样的难题了？新一根本记不起了。于他而言，难不同于繁琐或危险，虽然三者皆会让他奋不顾身不顾一切。
「你知道我审问不了你的。」新一做了和快斗一样的动作，偏头，笑开。明明该如同照着镜子的两个人却不一样着。他的笑容不及快斗的俏皮明媚，自信里沉淀着冷静，「我是真的好奇。」
「好奇心会害死猫的。」
快斗的话前一天志田刚也说过，可新一不在乎：「比起猫我更喜欢狗，所以我倒是无所谓的。」
故意的咬文嚼字引起了快斗的不满：「可是我更喜欢猫呀。」
他的声音微微压低，透出慵懒和散漫，像猫一样。
这分刻意作出的姿态令新一瞳孔微缩，感到有某种情绪刺进了心脏。
「你的转移话题似乎并不成功呀。」这次的动作是学不来了，新一敲敲镜子，「你不愿意告诉我，是因为不信任我吗？」
快斗莞尔，视线转移上新一探过来的手，表情恢复如初：「寺井爷爷都信任你了，我凭什么不信任你呢？只不过，有些东西，没必要告诉你罢了。」
一个「没必要」，便是最好的拒绝借口了，无理且任性。可同时传递出来的，还有一阵埋葬在语气里的压抑。
是闷在阳光里，谁都看不到的、海底的波涛汹涌。
高手过招，总能轻易将对手的攻势化为无形。新一讶于快斗的精明老练，便更想知道他到底藏下了什么。
总不至于，凶手是他引来的吧……
他……
新一突然灵光一现，似乎抓到了什么连他自己都被吓到的可能性。
……如果……入室杀人的人目标从一开始便是快斗……
这个想法让新一脊背发凉，冷汗淡淡从额角渗出，情绪也从针锋相对的激昂里掉了下去。
警方的调查是从入门后的玄关开始的，由外至内，加上黑羽夫妇的尸体朝向、伤口程度顺序，致使他们一致推断，凶手是在杀掉黑羽夫妇后，才进入的室内，杀掉了没能逃跑的黑羽快斗。疑惑也是从这个地方开始捆住所有搜查人员的思考的，毕竟谁能想到一个被留在家里的少年，可能是案件的第一受害者；那个溢满事物香气的餐厅，才是第一现场。
那么……新的疑窦跃然新一脑中。
如果是这样的话，黑羽夫妇在身中数道致命枪伤之后，想要保护的人又会是谁呢？
仅仅是一个猜测，新一却莫名生出了几分笃定。他还需要更多的线索来作证猜想，能提供这些的人，就是快斗。
可他撬不开他的嘴。
新一在观察着快斗，同时，对面的快斗也在观察着新一。见新一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他烦死了会自己有没有说错什么以致对方的反应那么激烈。
虽然嘴上总骂着对方蠢，可快斗很清楚新一的洞察力和推理能力。几次的交锋他虽表现得漫不经心，内里却卯足了劲。每每一点松懈就被新一看穿，他只好选择能躲就躲。
今天会遇到就是个意外，他想着这个时间点新一应该去上班了，却忘了世界上还有名叫「周末」的东西。
不过遇上了就遇上了吧，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快斗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叹一声怪自己太久没有与人沟通都不懂聊天了。他用力放松压在喉间的那股酸，故作轻松道：「喂，你对别人家的事情就那么好奇吗？为什么不告诉你也能让你那么难过吗？」
「……」当然不是因为这个……新一对快斗时而天真时而老城的变化不知该作何评价，想了想，他将错就错地捂着胸口：「我只是很伤心你对我的不信任。」
「……」这回终于轮到快斗接不上话了。他挑着眉，脸上写满了不相信。
也当的扳回一城，新一放弃了威逼，改行利诱：「不如这样吧，我告诉你未来，你告诉我过去，我们情报等价交换。」
未来……
这个词刚一出口，新一便觉得现场的气氛突然变冷，照进室内的阳光不知何时退去了，寒意丝丝渗透了进来。他咬牙把话说完，语气渐渐因心虚弱了下去。
哪还有什么未来可言？
多么讽刺啊，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虚伪的骗子，用不切实际的东西去套取想要的情报。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镜子对面的快斗，露出了比他更加讽刺的表情，冰冷夹杂着愤怒。
新一感到自己打开了属于快斗的潘多拉盒子，把厄运翻了出来。
「你能告诉我什么未来？」快斗哂笑，眼神凌厉，「五年来每一期彩票的中奖码吗？」
新一答不上来。
漂亮话谁都会讲，说完之后，要怎么圆？
他的心底隐隐有种预感，或许快斗……根本不需要他来告诉未来。
镜子里明明看起来有血有肉的人恐怕不过是一个因怨恨被困锁在镜中的亡灵，一切看在他眼里，都是那么的可笑至极。
「你说五年……你、你都知道了……」新一没有使用问句，快斗的眼睛也给予了他回应。一片湛蓝撞进眼底，新一仿佛有看到了照片里的那片血海，犹如地狱。
快斗眨眨眼睛，便是默认。
让新一意外的是，快斗的表情转换得太快，前一秒还是犹如打翻五味调料瓶般的复杂沉痛，在新一作出肯定的猜想之后，面上已然只剩「与我无关」的淡漠，好似案件里死去的不再是他，不再是他的亲人们。
这时，快斗的身影忽然一阵模糊，再清晰时，他身上的皮卡丘睡衣不见，换上了和昨天、和案发现场一模一样的那套蓝色条纹T恤。
察觉到新一目光里的变化，快斗低头扫了自己身上一眼。这回他倒好心，为新一解答了一番。
「没什么，只是到了换衣服的时间罢了。」
到了换衣服的时间……语句间隐隐透露的信息引得新一眉头微皱。
「你……我……」连续的欲言又止，话卡在喉咙里。一时间，他不知该如何将对话进行下去了……
快斗耸耸肩，拍拍屁股起身：「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时间吗？」他说的时候，收起了所有的玩世不恭，眼底的清澈变得混沌，天蓝沉淀成了墨蓝，乌云终于撕破了沉闷的晴空，暴风雨前的宁静淡去，狂风暴雨骤降，「2034年，7月29日。」
被一字一字吐出的数字似一记一记重锤砸上新一的心口，每顿一下，便让人更痛一分。
这一天是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新一原以为快斗的时间仅是冻结在了死亡的那一刻，镜子里的人撩起衣服就能亮出心口的血洞，可刚才的忽然变装，给他的猜测打了个问号。
或许这会是一个，更痛的答案。
新一还没想好改如何回应，好像说什么都是错的，但他想说什么。
「我能……为你做什么吗？」
为你，这两个字，他咬得很重。
快斗摇头：「我很习惯了。」
因为每一天，都是。
都是2034年，7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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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几天的通知全是告诉我文被吞了………………
好可怕，我没觉得我写了什么不和谐的东西呀
明天就三万字啦。
